第11章 出征（五）
刀尖上的大唐
老蜻蜓
说时迟，那时快。
但见李节帅的将台上旗鼓变幻，伴随着隆隆鼓声，阵阵角鸣，两翼的甲士缓缓转向，面对两侧重新列队。数排排步槊手在前，以坚甲为盾，铁枪如林站定立场，后面数排弓弩手搭箭上弦，敌骑将近百余步便开始放箭。蓬蓬箭雨拔地而起，铺天盖地向敌骑笼罩而去。
胡骑们排山倒海一般冲上来，一浪浪，一波波，却只冲到阵前数十步就转向，并不敢硬冲卢龙甲士的大阵，而是借着马速开弓放箭，稀稀拉拉地箭雨落下，只几个倒霉蛋被射中甲缝，伤害不大。卢龙军的射击也收效甚微，胡骑冲了数阵，不见这边有松动的意思，但是他们非常执着，前面数千人退回休息，又有数千人替换上来冲击骚扰。
卢龙军岿然不动。
伴随河东骑军不断冲击，卢龙这边将台上旗鼓又变。
李大身体前倾，扶在女墙上够头去看将台上的旗号，声调提高，道：“我军要出击了。”果然，鼓角过后，卢龙中路步军大阵开始如墙而进。数千甲士斜举着步槊，徐徐向前，每五十步一停，稍稍整顿队伍，左右看齐，缓缓向西先行百步站定。
“看，中军突出，但左右都在弓箭防护之下，身后还有甲骑压阵，并不危险。不论河东步骑来攻，都不怕他。彼辈不动，我军便这样全军压上去，马兵失了回旋余地，冲不起来也无用，河东军步卒人少，定要吃亏。看！”李大指着河东军方向，“安金俊等不及，要甲骑冲阵了。”
就看河东中军缓缓驰出许多骑士，人披铁甲，马盖毛毡，持丈余的马枪，寒光熠熠，由轻骑呼应着，列队向卢龙突出的中军冲来。面对滚滚铁流，步槊手们纷纷放平长槊，将丈八的大枪向前，以槊锋搭起一道难以逾越的长城。郑守义的目光，紧紧追随者对面的河东甲骑，却发现他们的马枪明显比卢龙军短了一截。也不知是怎么，面对刺猬一样的卢龙兵，来势汹汹的河东骑士们冲到近前终不敢直当其锋，居然纷纷走避，从阵前向两边掠过。
卢龙军见敌骑怂了，士气瞬时高涨。将台不失时机地令旗猛摇，鼓声如雷，左右两阵步兵也开始向前挤压，中军则继续挺枪前行，又走了百步站定。李大郎嗤笑道：“早闻沙陀人喜用短枪，哼，打打巢匪么还凑合。嘿嘿，傻眼了吧。”
作为骑将，李崇文对河东李克用的威名其实十分不忿，什么飞虎子，一沙陀胡种也会用兵么。早年沙陀人就被幽州兵狠捶，李崇文琢磨过此中道理，思来想去，觉着可能就跟这个器械有些关系。传说沙陀人喜用丈长的马枪，而唐军的标配是丈八、两丈的大枪。在战场上，差了几尺长，那可真是天上地上的区别。怎么？这么多年，记吃不记打么？
双方距离仅二百余步了。
这个距离弓弩还射不到，卢龙军稍稍整顿，中军甲士便开始加速。伴随令旗挥舞，千余甲士后来居上，跑在步槊手之前，人人左手持盾、右手挽刀，摆开松散的阵型向前猛跑。
河东的弩手、弓手先后发矢，一丛丛箭雨腾空，却因刀牌手队形稀疏距离又远，杀伤有限。卢龙的刀牌手顶着三四轮箭雨，转眼突至近前。河东的刀牌手们及时前出，与卢龙同行就在阵前厮杀。
一时间刀枪入肉，洒下片片血雨。
步槊手们已经互相顶住。双方都是老手，不必试探，没有花哨，上来就是搏命击刺。都是密集队形，前后左右全无腾挪的空间，就是向前刺，刺，刺，双方都是丈多大枪，在阵间捅来捅去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
卢龙军的弓弩手抵近支援，两边箭矢往来。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，不时窜入甲缝，射入人体，引起惨嚎一片，双方伤亡大增。
“噗，噗噗！”
长槊在上方攒刺，夹在两阵中间的刀牌手，就猫着腰在底下捉对厮杀，天上还有箭雨乱飞。有人一刀砍翻眼前之敌，正想前进，却被斜前伸出的长枪戳个通透，一腔热血喷洒，双目不甘地灰暗下去。偶有几个贴上去将对面步槊手的腿脚砍断，却又被补上来的敌人一刀了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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